从孤苦无依到流氓巅峰,杜月笙如何称霸上海

清末民初,我国有三大帮:洪帮、哥老会、青帮。

其实如果从帮会宗旨来看,青帮根本不能和洪帮、哥老会相提并论。

因为洪帮和哥老会做的都是反清复明的事,而青帮则以“坑蒙拐骗偷,吃喝嫖赌抽”为主要追求。洪帮大家听着是不是很熟悉,对,之前孙中山的文章讲过孙中山创办的兴中会,主要会员就来自于洪帮。黄兴创办的华兴会,主要会员就来自于哥老会。孙中山领导的十次革命(虽然都是失败而告终,之前有讲过),这俩帮派出命最多,而这时候,青帮还在天津、上海滩等地拿着斧头砍人呢。

进入民国之后。尽管孙中山很想把洪帮与哥老会一脚给踢开,但他们中还是有不少人成功洗白上岸,混成了国民党的高级官员以及地方军阀,而青帮则还在上海滩发展砍人业务。

本文将分为上、下两篇。

上篇主要是写杜月笙是怎么样摆脱命运的孤苦无依,步步为营,走向流氓人物的巅峰。

下篇主要写杜月笙如何与北洋军阀和蒋介石相互勾连。以及怎样企图挣脱流氓的身份,由黑入白,谋求政治地位。

01青帮由来

青帮最早的业务其实不是砍人,而是漕运。就是电视里看的水运,主要是把江南的粮食水运到北方,南粮北运。

有漕运,就需要大量的水手,最初担任水手的人是有编制的士兵。但大家都懂的,人一旦有了编制,就会越来越懒惰,跟如今有编制的环卫工人一样,没过多久,这些士兵就又招了一些农民工替代自己干活。

朝廷一看,小样,你们还想薅国家的羊毛,那我直接招农民工得了。

于是,十几万名活不下去的贫苦农民,就去做了漕运的水手。

除了水手之外,还有几十万人在运河两岸、港口周围从事相关业务,例如开设饭店、酒店、妓院、修船厂等等。

有人的地方,就有江湖,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。

现在有了纷争,就去找警察和法院,但在皇权不下县的古代,大部分民间纷争只看两个字——拳头。

谁的人多,谁就代表着公平和真理。于是,运河两岸越来越多的人,就成立了各种老乡会、互助会,也就是青帮。

但这时候的青帮并没有一支独大,而是均匀分布。上海青帮的光辉岁月,还要等到鸦片战争以后。

当时,东南沿海地区首先受到了洋人先进技术的冲击,出现了大量的下岗工人和没有地的农民,年清政府将由运河北运的漕粮改由海运,年又下令废除了漕运。

于是,上百万人就陷入了失业的绝境,沦为了流民。

正好年上海开埠,成为了我国的贸易中心和商品集散地,各地的青帮团体便开始纷纷转战上海,使得上海的青帮迅速壮大。

经过不断的火拼和并购,20世纪20年代,上海的青帮主要分为了三支势力:

1、公共租界张仁奎的一支;

2、闸北、虹口一带顾竹轩的一支;

3、法租界黄金荣、杜月笙和张啸林三人为首的一支。

而黄、张、杜这一支势力最大,通过勾结鸦片商、地方军阀和法租界的公务员,控制了整个上海地区的鸦片运输和销售,最终确立了在上海青帮中的权威。

而这一切幕后的操纵者,就是杜月笙。

那么,杜月笙是如何一步一步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小混混,做到“流氓大亨”的呢?

旧上海当时流行这么一句话“黄金荣贪财,张啸林能打,杜月笙会做人”。所以首先要了解一下杜月笙的成长历程。

02

加入青帮

杜月笙,年8月22日出生于江苏川沙(今属上海市浦东新区)高桥南杜家宅。

因为8月22日是阴历的七月十五(中元节),所以,他爸妈就给他起名为月生,意思是“月半而生”,后来又改成了杜镛,号月笙。

杜月笙的家庭,原本比较幸福,父亲杜文庆经营着一家米店,收入完全达到了小康水平。

但他出生的第二年,上海突然爆发了瘟疫,导致米价暴涨,他的母亲便因为劳碌过度而去世了。

很快,他的父亲杜文庆又娶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,但是在他4岁这一年,父亲也去世了。

继母无力经营米店,只好靠替人洗浆缝补为生。他6岁的时候,继母将其送到私塾上学,但只过了4个月,因为没钱交学费,杜月笙只好离开了私塾。等他10岁的时候,继母又不知道跟着谁跑了,杜月笙只好投靠了舅舅。

颠沛流离的生活,寄人篱下的日子,让杜月笙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,于是,十二三岁的时候,他就开始和流氓地痞混在了一起,经常出入赌场。这个经历和蒋的有点类似。

年春,杜月笙14岁的时候,外婆四处求人,让他在大上海的十六铺鸿元盛水果行当了学徒。

当时的十六铺是上海水陆交通的要冲,大型的轮船公司都在这里设有码头,这也是杜月笙发迹的“宝地”。

鸿元盛水果行的学徒也要分三六九等,徒弟对师傅要十分恭敬,杜月笙初来乍到,自然是最低等的。

但他聪颖乖巧,表现勤劳,极其善于察言观色,不久就被外派了出去,委以重任。但杜月笙秉性难改,为了和狐朋狗友们攀扯关系,经常拿着老板的水果送人情。

老板知道后,觉得他年纪太小,就原谅了他。但他的胆子越来越大,后来居然把手伸进了老板的口袋,于是,他就被开除了。

经人介绍,他又跑到了水果行师兄王国生的水果店里当店员。

师兄王国生并不喜欢他,便故意给他了一些卖不掉的烂水果,让他到外面摆摊。

没想到,杜月笙的服务意识极强,在卖水果的同时还免费削皮,而且削得又快又好,赢得了很多客人的喜欢。

通过水果摊,杜月笙结交了很多朋友,他胆子大、又仗义慷慨,想法也多,很快在十六铺就小有名气了。

可是,好景不长,当地的小流氓,看到杜月笙的水果摊生意好,就要收更多的保护费。杜月笙不愿意交,他们就把水果摊给砸了。

于是,杜月笙怒从心中起,恶向胆边生,就离开了水果行,拜了青帮陈世昌为老头子(干爹的意思),从此开启了关于权力欲望的人生新篇章。

03

遇见黄金荣

陈世昌是当时上海滩最得势力的青帮头子。青帮非常讲究辈分,当时辈分排序是大、通、悟,“大”字辈当家,但是没有几个,袁世凯的儿子袁克文也是“大”字辈,是青帮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破格给的。

陈世昌属于“通”字辈,此人赌博比较在行,没啥本事,就是辈分高,说话在帮会内也挺有分量。

杜月笙拜陈世昌为师,属于“悟”字辈。加入青帮内的人都要经过一些培训,比如帮内各种切口、暗号、手势,新入门弟子一定要牢记,不然容易被认为是假的,轻则一顿毒打,重则被打死。

杜月笙本就好赌,在陈世昌带领下,,更是把赌博当成了家常便饭,最高纪录是三天两夜不停手,从此一辈子也没有改掉这个毛病。

在赌博的过程中,杜月笙认识了一个名叫黄振仁的人。他是陈世昌的同帮弟兄,绰号“饭桶阿三”,受黄金荣所托,为黄公馆物色一个打杂的。

由于杜月笙出手阔绰、聪明机灵、善解人意,所以,黄振仁就把杜月笙推荐到了黄公馆当差。

黄金荣本是法租界的警察,但为了事业进步,拜了青帮“大”字辈张仁奎为师,列“通”字辈。后来,他又靠着各种明暗手段,得到了法租界当局的赏识,成了黑白通吃的大人物。上至富商巨贾,下至流氓瘪三,都对他礼让三分。

他有多厉害呢?

20世纪20年代初期,蒋还叫蒋志清的时候,曾和张静江(国民党元老)、许崇智(国民党元老)等人在上海开办了一个证券物品交易所“恒泰号”。

交易所在刚成立的时候,他们大赚了一笔,但是年上海爆发了金融危机,一时间大量交易所纷纷倒闭,“恒泰号”在年也彻底倒闭了,股东们都拿着股票要求兑现,把交易所的监察人周骏彦逼得几乎要跳河自杀。

有些债主们甚至找了一些流氓,准备揍蒋一顿,让他还钱。无奈之下,蒋只好跑到了黄公馆向黄金荣寻求帮助。

黄金荣知道蒋是陈其美的结拜兄弟(陈其美是国民党大佬,曾做过上海都督、青帮老大),于是,就在酒店招待了这些债主,并对他们强调,要债可以到黄公馆,债主们面面相觑,只得顺坡下驴,不敢再向蒋要债。

蒋的走投无路被他一句话就化解了,可见黄金荣当时身份地位何其荣耀,这也为以后黄金荣、杜月笙、张啸林等人与蒋进行政治勾连打下了基础。

04

崭露头角

言归正传,杜月笙第一次见黄金荣的时候,黄金荣正斜躺着抽大烟,看到杜月笙长得有点气派,就没有多问,便收留了他。

刚开始,杜月笙只是黄金荣的小跟班,每天干的事,不过是拎拎皮包、掂掂大衣而已。

但杜月笙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,他知道,想成流氓中的VIP,表面上就不能太流氓。于是,他迅速的收敛了所有的流氓习性,装成了一个良民。

与此同时,他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,暗地里把上自黄金荣,下至一般听差,每个人的生活习惯,脾气性格,揣摩得清清楚楚,并且针对不同的人投其所好,见机行事。

当时,黄金荣的夫人是林桂生,人称桂生姐。她虽然身材矮小,歪瓜裂枣,但却精明能干,是黄金荣的得力助手和参谋,深得黄金荣的喜爱。

杜月笙看到以后,就处处找机会讨桂生姐的欢心。

有一次,桂生姐得了一场大病,杜月笙比亲儿子还孝顺,不分白天黑夜地在一旁尽心照顾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,桂生姐的病在他精心照顾下,很快就康复了。病愈之后,桂生姐开始对杜月笙另眼相看,准备把他当作心腹来培养。

为了试探一下杜月笙,桂生姐给先他了一个既重要又非常容易犯错的任务——到戏院、妓院收取当天的营业额。

为什么说收钱非常容易犯错呢?

因为当时很多人见钱眼开,一拿到钱就跑了。

例如孙中山曾经给三个人每人多大洋,让他们到国内领导起义,其中两个人拿到钱后就跑了。毛主席在井冈上好不容易搞了多大洋,准备送到上海党中央,但送钱的人半路上也跑了。

而杜月笙的目光,显然要长远一些。他每次收完钱,就立即赶回公馆,如数交给桂生姐。让桂生姐对他的好感,又往上飙升了一大截。

不过,考验还没有结束。

过了一段日子,桂生姐随便找了一个借口,赏了杜月笙元钱,准备看看他如何花钱。

没想到,这些钱杜月笙竟然一分也没要,全部散给了以前的弟兄们和对自己有恩的人,例如对他有帮助的陈世昌等人。

桂生姐大为惊叹的说:我这是试他,假使他拿了钱去挥霍,狂嫖滥赌,那他再能办事,不过是个小白相人。假使他拿钱去存银行买房子开个店面,那他就是一个不合行当的普通人。现在他花大笔钱清理旧欠,结交朋友,等于说他不但要做人,还要做个人上人,我断定他才堪大用。

从此以后,杜月笙便彻底成了桂生姐的心腹。以至于桂生姐还把自己的私房钱,也交给了杜月笙,让他到外面放高利贷。

除此之外,桂生姐还经常在黄金荣面前夸奖杜月笙。慢慢的,黄金荣对杜月笙也开始重视了起来。

而一次意外的出现,则让杜月笙彻底赢得了黄金荣的信任。

有一天,黄金荣的一笔烟土送到了上海,派去接货的人,看到烟土以后,顿时心生歹意,竟然在半路上带着这笔烟土跑了。

当时黄金荣和亲信都不在公馆内,桂生姐急得团团转。就在此时,杜月笙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去把该贼找到,说着,他拿起一支枪就上路了。

杜月笙之所以敢这样笃定,是因为他断定偷烟土的贼,是逃往了英租界,因为那不是黄金荣的势力范围,那里也有大量的烟土生意,既能赚钱又能保命。

不出所料,杜月笙很快就在去往英租界的路上,追上了这个人,一通威逼利诱之下,那个人便乖乖地交出了侵吞的烟土。

这件事,让黄金荣大为赞叹,开始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杜月笙——接待达官显贵、富商巨贾。

凭借黄金荣的势力,杜月笙开始在上海滩内崭露头角。渐渐地,他就成了黄金荣、桂生姐最信赖的心腹,并参与了黄金荣最机密的工作——抢夺鸦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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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抢夺鸦片

当时的上海滩,经常有黑吃黑的行为。抢劫鸦片就是各个流氓团伙,最喜欢的运动之一。

烟土商为了确保运输安全,就以重金委托一些大的流氓团伙保价承运。当年上海滩抢夺鸦片最厉害的有八个人物:沈杏山、季云卿、杨再田、鲍海筹、余炳文、谢葆生、戴步祥。被人称为“大八股党”。

由于从业时间长,业务水平高。当时“大八股党”并没有把法租界的黄金荣放在眼里。

大约在年或者年,黄金荣觉得自己砍人的业务能力,已经达到了业内的顶尖水平。便也开始插手这一利润丰厚的事业。

以机警干练而初露头角的杜月笙,便被黄金荣挑中主持这一活动。

杜月笙纠合了一批凶悍的同伙,如金廷荪、顾嘉棠、叶掉山、高鑫宝、茵庆荣、马祥生、谢葆生等人,上靠黄金荣的保护,外依张啸林的军阀关系,东冲西突,肆无忌惮,很快就异军突起。

不过和那些大砍大杀的明抢不同,杜月笙有点像《插翅难逃》里的豪哥,喜欢制定完美的抢劫计划。

而大股党又特别没脑子,在押送鸦片的过程中,经常出现漏洞。杜月笙便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这些漏洞,把他们轮流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。

例如杜月笙第一次抢劫,就抢到了一整船的鸦片,相当于几十万银元。

等到年,杜月笙一伙已经成了最有势力的鸦片提运者。被上海人称作“小八股党”。

年7月,杜月笙通过联合另外一个流氓头子张啸林,成立了经营鸦片生意的三鑫公司,在租界与军阀的庇护下,三鑫公司迅速壮大,每年收入大约几千万元,积累了巨额的财富。

在金钱的诱惑下,连法捕房中的法籍捕头,都争取投拜到杜的门下,充当杜的徒弟。

在帮会中与杜月笙的地位本来相等的青帮流氓,如顾嘉棠、菌庆荣、孙熹福、荣炳根、袁珊宝等人受到杜月笙的笼络,也甘心充当杜的助手。

杜月笙从此一飞冲天,成了法租界商会总联合会主席兼纳税华人会监察,地位逐渐与黄金荣、张啸林相当。

6全面渗透

按照中国传统道德观念,杜月笙在实现个人价值之后,就开始了“达则兼济天下”。

从年开始,每年杜月笙都会回浦东高桥老家,给老百姓们免费发放药水。寒冬腊月的时候,还会给百姓们赠送棉衣棉被。

另外,他还在高桥乡资助了23座石桥,重建了高桥沙岗的观音堂,每逢上海的自然灾害,他也会捐赠救济,以求善名。

年,“五卅惨案”爆发,英国巡捕开枪杀害了十多名群众。

当时杜月笙破口大骂:“外国赤佬真不是人”,张啸林劝阻杜月笙,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事情得罪外国人,还影响公司生意。

但是杜月笙依旧坚持亲自参加,或者派人参加了“工商学联合会”一些重要的活动,支持释放被捕人员、抚恤、道歉等六项要求,并拉着工商界的朋友,捐款了万元。

不过,他捐款也并不都是出于好心。主要还是看到了80万工人力量的强大,以及想在工人之中安插亲信。比如时任上海邮务管理局工会的领导陆京士,就是杜月笙安插工人里面的亲信。

此外,杜月笙为了拉拢知识分子,还对青帮做了很多改革。

例如,他命令让手下改变传统打手的形象,穿正装,少说流氓话,自己也打扮成文质彬彬的样子。他还改变了青帮的收徒仪式,开香堂改为点香烛,磕头改为三鞠躬,徒弟改为“学生子”,杜月笙则由“老头子”改为“老夫子”或者“先生”,写有三代简历的拜师贴改为门生贴。

对待大知识分子,杜月笙也是相当的会办事。

例如有一次章太炎(著名朴学大师,学界泰斗级人物)的侄子与一位有点背景的人物发生了房屋纠纷,章太炎送信向杜月笙求助,杜月笙立即伸出援手,并专程去苏州拜访了这位大师。

临别前,杜月笙还悄悄在茶杯底下压了一张两千元的钱庄庄票。之后的每个月,杜月笙都会不断的接济家境贫困的章太炎。

因此,后来章太炎为杜月笙修家谱的时候,便将月生,改为了“月笙”。

为了控制舆论,杜月笙还竭力笼络新闻界的知识分子。

例如《新闻报》的编辑唐世昌,就被杜月笙收为了徒弟,在唐世昌的引荐之下,一大批出色的新闻人都成了杜的门生。

一些达官显贵只要有负面新闻,杜月笙一句话都能摆平,受惠者自然都感恩戴德,尽力回报杜月笙。

就这样,通过鸦片和赌场敛财,通过不义之财广交天下名流,笼络政治要员、文人等等。杜月笙逐渐织成了一张盘根错节、无所不在的庞大势力网。在上海滩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社会地位,一步一步走向了流氓人物的巅峰。

不满足现状的他,又开始谋求政治上的发展。

年“四一二”之后,杜月笙超越黄金荣,得到了蒋介石的信任,两人互相勾连,其势力之大让不少国民党高官都为之胆寒,具体详细,请看下篇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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