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黄宝剑
由于上学期出色的工作，尤其是学生资助工作代表县政府经历了省市县三级检查获得好评后，子虚村小学的牛弹琴校长高升了。镇中心朱仙德校长的一个电话，他受命于危难之际，成了乌有镇最大的省级贫困村孙寨村小学的校长。
新官上任三把火，牛校长首先把自己的手机铃声换成了刘欢的从头再来。这个消息是在暑期教师政治业务培训班上得到确认的。孙寨小学的老校长在他的位置上终于挺到了退休，他的老婆也从学校的炊事员岗位上光荣＂下岗＂了。
不简单呐，快二十年了。所有人都长吁一口气．孙寨小学的老师们那几天都在背诵毛主席的名句＂春风杨柳万千条，十亿神州尽舜尧。＂
暑期政治培训班结束的晚上，牛校长把孙寨小学的老师都请进了自己的家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，也了解了孙寨村和孙寨小学的情况．传言不虚哇．问题不小：1，教师年龄结构偏大,平均55岁；2，教师缺编严重，五个年级五个班，才八位专任教师；3，贫困户的认定标准不严，档案数字失真，学生资助矛盾重重，老百姓意见很大，非议颇多，有的学生家长甚至上访；4，校舍破旧，硬件设施与软件设施落后，停滞不前；5，遗留问题很多．火烧眉毛，急着要解决的是炊事员问题和学校班子分配问题。
总务主任吴明是镇分管教育的吴金副镇长的堂哥，首先提议：＂一如既往，肥水不流外人田，在本校教师的家属中物色。＂附和声一片．牛校长咳嗽了一声，清了清嗓子，顿了顿，说：＂我建议，还是从外面找，虽然举贤不避亲，可是教师家属在里面，不好管理，影响也不好。＂就这样吧，大家都不再言语，低头吃菜。头一脚就踢出了满堂彩，牛校长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。
开学第一天，牛校长领来了炊事员，是一位素装淡雅的少妇，经过介绍，是牛校长的对门邻居。就这样吧，谁干是一样。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，算是欢迎。
开学第二天，朱校长带着马主任来孙寨小学，一来慰问二来检查三来访贫问苦。中午放学了，走在去餐馆的路上，马主任偷偷问了牛校长：＂你的教导主任让谁干？不可能你一肩挑啊！＂牛校长就转头跟朱校长诉苦要人．马主任猛然大笑：＂哈哈，再来一个姓孙的，我们可以差不多凑齐西游记了。＂面面相觑，又莞尔一笑，可不是吗？姓氏的联想。
牛校长想：现在学校里没有姓孙的老师啊，莫非......这时朱校长说：＂今年分到我镇小学的招教老师，首先送到牛校长你这里，师资问题给你解决。＂9月15日，牛校长到中心校领人，一下分来四个，其中有个叫孙文明的，朱校长特意介绍了，牛校长立马心领神会，在一周后，孙寨小学终于有了所谓＂本家＂的教导主任。
一个周五快放学了，牛校长准备回家，早点坐车回城里，＂从头再来＂的铃声响起：喂，牛校长，我是老马，根据朱校长的安排，马上到你校检查学生资助工作，核对档案，你要留在学校与村里做好衔接。
＂这个点来，坑人啊，喝酒的事。牛校长思忖着，等着，整理着，老马一人来了。管晚饭是必须的。老马随便翻翻看看，没说什么，就去了餐馆。把年轻的小杨老师吓得大气不敢出，生怕有问题。
酒酣耳热之际，马主任对牛校长赞赏有加，啧啧称赞，赞不绝口。
＂牛校长，看看你的班子配备，左膀右臂，年轻，实干。孙主任，那天请牛校长喝酒，我和你的表叔来陪。＂
＂孙主任，你的表叔是？＂
＂牛校长，你还在装？＂马主任伸出大拇指，＂头，头！＂
牛校长恍然大悟，也暗自庆幸。
＂牛校长，本期要解决你校的住房，已上报新盖一栋教学楼。总投资八十万，预计近期动工。你有没有亲戚朋友可以做这些？＂三杯酒下肚，马主任的语速快了很多．
＂我哪有？就是有，这也是县里建筑公司的活计。真开工了，管安全就来不及。＂
＂对牛弹琴！＂
＂对，我叫牛弹琴．我知道自己的名字．＂
＂你这么聪明还跟我装，装糊涂？牛哥，给你这么说吧，别，别以为我喝醉了。章湾小学的章逋仁校长你清楚不？彻底了解不？人家那叫一个转！学校的煤气，姓章的送......学校的窗帘，姓章的安......学校的空调，姓章的装......学校的楼顶的防水，姓章的承接......学校的客餐，都在，他，姊妹的餐馆里......更，更别说割猪肉，买菜等小，小事，就，就拿每学期的奖状，奖状也是他远房的表姐的侄子，表侄子送来的，你就做不到？＂
＂我这小户卑族，比不了。＂
＂你牛哇，公务接待，你只喝牛二，你只拿牛二款待。＂
＂那，那，档次低．＂
＂牛二，也有等级。看看，瓶盖儿，认识这里面的字母啵？Ａ是一级，Ｂ是一级，Ｃ是一级，还有ＡＣ，ＢＣ，ＣＣ的，档次不一样啊。＂
＂可以啊？＂
＂可以，一定行，听你老弟的。＂
从那以后，牛校长显摆起来了，做客点名喝牛二，陪客钦定上牛二。全镇的校长和老师见到他，伸出大拇指就是打招呼，他的外号就变成了＂牛二。＂
就这样吧，一学年过的挺快。二胎政策的放开，聘请的炊事员暑假临盆。快开学了还没满月，牛校长为这事又操了心：聘请的炊事员也没说不干，只是含糊说这几天来不了；教师临工吧，分来的年轻人没一个会做饭的，更别说大伙饭呢；重新聘请吧，没合适的，那几个合适的教师家属都出门打工了，只有自己的夫人闲居在家。让她来自己怎么张开口呢？去年的话语还在耳边，尽管在自己的耳边。
就这样吧，明天午餐学生开伙，让她来临时干几天，每天开补助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，就是说什么，也是说说而已。
校长夫人来亲自为老师和学生做午餐，老师们受宠若惊。也记忆起了去年的画面。就这样吧，谁干是一样，都是那么多钱。
第二天孙主任喊校长夫人＂杨姨＂，大家就都闷闷不乐了：原来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被＂牛，羊＂领导着。忽的，鲁迅的名言＂然命运常常为庸人所设计＂和＂唯沉默是最高的讽刺＂变得那么明亮刺眼。
子在川上曰＂逝者如斯夫．＂就这样吧。
就这样吧。
作者单位：罗山县定远乡黄洼小学